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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男女恋爱时有多疯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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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“不要……亲……那里!” “哪里?这里吗?嗯?” 18岁,我和校草尝试了这辈子的第一次。 就这样,他把我吃干抹净,然后出国留学。 我把这归咎于医学研究者近乎变太的洁癖, 直到我看到他安然无恙地与别人近距离聊天。 我怒了,提了分手。 六年后,我们在同一家医院里重逢。 当年被誉为医学系天才的男人,如今已经成了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大佬。 会议室内,他一身白大褂,金丝眼镜禁欲又清冷。 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好,引得在座的女性…

    “不要……亲……那里!”

    “哪里?这里吗?嗯?”

    18岁,我和校草尝试了这辈子的第一次。

    就这样,他把我吃干抹净,然后出国留学。

    我把这归咎于医学研究者近乎变太的洁癖,

    直到我看到他安然无恙地与别人近距离聊天。

    我怒了,提了分手。

    六年后,我们在同一家医院里重逢。

    当年被誉为医学系天才的男人,如今已经成了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大佬。

    会议室内,他一身白大褂,金丝眼镜禁欲又清冷。

    这张脸实在是长得好,引得在座的女性医护人员发出了小小的惊呼。

    院长指了指姜玉燕介绍:“这是我们京阳市外科第一圣手姜玉燕,我们院的宝贝人才。”

    “小姜,来来来,你们两个青年才俊认识认识。”

    姜玉燕没动,这是她和程余舟分手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。

    那些曾经设想过的重逢场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,她却连开口都难。

    程余舟也看见了姜玉燕。

    当年的女孩早已褪去了青涩,长发随意挽在脑后,看起来专业又知性。

    两人都没有动作,会议室里的空气弥漫起微妙的尴尬。

    最后还是院长出声:“小程回来得好,我们医院终于凑出了一对金童玉女。”

    他这么说是因为二人专业、外形,都拔尖。

    姜玉燕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掀起了波澜。

    程余舟却面色沉静,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一般。

    “院长别这么说,让我未婚妻听到,不好交代。”

    程余舟……有未婚妻了?

    姜玉燕大脑一片空白,连会议什么时候散的都没印象。

    一整天,她都心不在焉。

    终于下班回家,她打开叮叮当当响了一天的微信。

    就看到沉寂已久的校友群未读消息99+,都在讨论程余舟。

    【他在国外都已经做到了顾问医师级别,为什么这时候要回国?】

    【回来结婚呗,听说好像是他未婚妻先他一步回国,他这才追回来的。】

    众人纷纷唏嘘,究竟是何方大神能摘下程余舟这支高岭之花。

    有人@姜玉燕:【姜玉燕,你当年不是跟他走得很近吗?你知不知道他未婚妻是什么人啊?】

    姜玉燕不知道。

    就像当年没人知道她跟程余舟在一起的事一样。

    姜玉燕心里发闷,没有回复,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。

    此时门铃响起,她以为是网购的东西到了。

    打开门,却是个跑腿:“是姜小姐吗?这是程先生给您寄的包裹,麻烦签收一下。”

    程先生,程余舟?

    姜玉燕疑惑接过纸箱拆开,霎时愣在了原地。

    这里面……竟然全都是当年恋爱时,自己送给程余舟的东西。

    第2章

    她亲手做的戒指,折的纸鹤,他们一起捏的泥塑……

    姜玉燕抱着箱子的手都在抖。

    好一会儿,她才放下,拿起手机点开了程余舟的微信。

    他的聊天框被她置顶,对话却空空荡荡。

    她犹豫半刻,打了又删,删了又打,最终还是一片空白。

    程余舟回国第一件事便是把这些东西还给她,摆明是想彻底断干净。

    问又有什么意义?

    姜玉燕自嘲的牵起唇角,想退出时却误发了个句号过去。

    她手忙脚乱想要撤回,屏幕里弹出一条提醒——

    【程余舟开启了朋友验证,你还不是他(她)朋友。】

    前方红色的感叹号,刺痛了眼睛。

    程余舟把她删了。

    姜玉燕怔怔看着,手脚冰凉,以为早就忘记的旧事又浮现脑海。

    大二时,程余舟收到了哈佛研究生保送通知,但因为姜玉燕在京阳,他不打算去。

    而程余舟家里答应让他留下来的条件,就是拿到那年京阳外科大赛的冠军。

    当时带他的老师得知这件事后,找到了姜玉燕:“余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,你因为这点小情小爱把他束缚住,太自私了!”

    之后,程余舟的父母、室友又都一一来找她,指责她。

    姜玉燕也不想程余舟错过这么好的机会,所以她拜托负责大赛的学长,撤回了他的参赛申请。

    得知真相的那天,程余舟来找她大吵了一架。

   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    从回忆里回神,姜玉燕垂眸看了纸箱很久,默默把纸盒盖上、收好。

    ……

    之后的日子里,姜玉燕和程余舟的气氛更加僵硬。

    明明在同一科室,却形同陌路。

    这天,姜玉燕刚查完房出来,就看见护士台上摆满了下午茶。

    “一定又是哪个病人送给姜主任的。”一个护士说。

    姜玉燕医术好,常常有病人家属匿名送来下午茶,众人早习以为常。

    像往常一样,姜玉燕淡然一笑:“大家分着吃了吧。”

    同事们纷纷上前去拿。

    这时,有人发现一张纸条:“拜托大家多多关照我家余舟,落款是……苏晓雪,程主任她是您未婚妻吗?”

    “哇哦,程主任未婚妻可真贴心!”

    同事们纷纷夸赞,程余舟脸上也罕见地有了些笑意。

    只有姜玉燕尴尬地立在原地,手里的奶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。

    这时,只听程余舟开了口:“我来这么久了也没跟大家好好聚聚,今晚请大家吃个饭。”

    姜玉燕愣了愣,程余舟这样天才般的存在,性子傲,向来不屑于将心思用于人际关系上。

   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,她也劝过,但程余舟从来不听。

    现在却为未婚妻改变了这么多……

    姜玉燕苦笑着扯起唇角,觉得胸口实在发闷,便悄悄离开,去天台透气。

    可待了没一会,就听到有人聊着天走过来。

    “程主任,您跟姜主任以前是不是认识?感觉你们之间气氛不太对劲。”

    听到程余舟的名字,姜玉燕下意识躲了起来。

    一阵沉默后,就听程余舟清冽的嗓音响起:“不认识。”

    姜玉燕心脏被砸了一下。

    手里的奶茶杯被捏得变了形,明明是全糖的奶茶,却喝得她舌尖泛苦。

    过了一会,四周安静下来,姜玉燕以为两人走了,便走了出来。

    却没想到程余舟还在。

    四目相对。

    姜玉燕笑容勉强:“有必要否认吗?”

    “太麻烦。”

    程余舟冷漠的态度,哽得姜玉燕说不出一句话。

    可他们终归要在一处共事,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,还不如现在把话说开,免得影响工作。

    姜玉燕想着,鼓起勇气重新开口:“关于六年前的事,我可以解释。”

    第3章

    “不用,我不感兴趣。”

    程余舟的声音毫无温度。

    也将姜玉燕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打得七零八落。

    她怔在原地,目送着程余舟转身离开,久久没有动作……

    这之后,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。

    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,姜玉燕更是有意地躲着程余舟。

    院长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,把姜玉燕叫到了办公室。

    “小姜,你和小程是怎么回事?”

    院长神情严肃:“你平时不是和同事们相处得挺好吗?怎么到了小程这里就不行了?”

    姜玉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
    她拼命压着心里的酸涩,装作平静的听着院长的训诫。

    “小程人有点傲气是没错,但你身为医院的骨干,要大度一点,和新同事好好相处。以后遇见主动和人打打招呼。”

    “出去吧。”

    姜玉燕沉默的退了出去。

    门带上的那刻,她神色也黯淡了下来,心里更像压了块石头,透不过气。

    和程余舟改善关系?

    要是真能像院长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。

    姜玉燕苦笑了声,转身要回自己办公室,却瞧见程余舟正从对面走来。

    想到院长刚刚的话,姜玉燕逼着自己把他只当普通同事那样对待。

    她扯出抹礼貌的微笑:“程……”

    下一秒,程余舟把她当空气一般,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。

    姜玉燕抬到一半的手就这样滞在了半空。

    她看着男人挺直的背影,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
    莫名的,她生出一种想要转科室的冲动。

    继续待在外科,和程余舟低头不见抬头见,大家都不自在。

    或许离远一些,少见面,对各自都好。

    这么想着,姜玉燕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。

    一晃到了下班,不值班的同事都跟着程余舟去吃饭了。

    姜玉燕不想去,却被张笑笑拉住:“走吧,程主任请吃饭的地方可是玉溪庄园,预约制的私人食府,平常我们想去都难。”

    姜玉燕就这样被硬拽了过去。

    玉溪庄园。

    宽敞的包厢,装潢大气雅致。

    姜玉燕隔着桌子坐在程余舟对面,抬头就能看到男人清俊的面容。

    重逢以来,她第一次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。

    姜玉燕有些失神。

    就在这时,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人进了包厢。

    她径直走到程余舟身边站定,雪白的手搭上他的肩:“各位都是余舟的同事吧,你们好,我是余舟的未婚妻苏晓雪,也是玉溪庄园的老板。”

    看着二人亲密的姿态,姜玉燕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,酸涩不已。

    她仓促的收回视线,多一眼都不敢再看。

    可周围人的话还是传进了耳朵:“晓雪姐人不仅长得漂亮,还这么有能力,和我们程主任真是般配。”

    宛若订婚宴般热闹的场景,姜玉燕却觉得仿若置身幽冷的海底,迫不及待想要逃离。

    “我家里有点事儿,先回去了。”

    姜玉燕低声跟张笑笑说了下,就要离开。

    “姜玉燕?”

    听到有人叫自己,姜玉燕下意识抬头,就对上苏晓雪的目光。

   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个来回,也没找到和苏晓雪有关的记忆。

    姜玉燕刚想问:“我们认识?”

    就有人先一步问出了口:“苏小姐,你认识我们姜主任?”

    姜玉燕也疑惑的看着苏晓雪。

    就听到她说:“当然认识了,毕竟……她是余舟的前女友!”

    第4章

    姜玉燕霎时僵在原地。

    众人探究的目光如针一般,密密麻麻扎在背上。

    “姜主任,真的假的?你和程主任在一起过?”

    姜玉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毕竟从程余舟回来后,就对从前的事闭口不提。

    见她一直不说话,同事只能向程余舟求证:“程主任这是真的吗?”

    姜玉燕也看向程余舟,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的攥成拳。

    程余舟没看她,拉着苏晓雪在旁边坐下,才没有温度地启唇:“都过去了。”

    同事们都看出他不愿提及此事,也都纷纷打着哈哈一笑带过。

    苏晓雪也跟着他们聊起了别的。

    场子又重新热了起来。

    姜玉燕孤零零站在一旁,站也不是走也不是。

    还好张笑笑拉了拉她的衣袖,她才顺着力道坐了回去。

    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漫长,姜玉燕食不知味地强撑到了散场。

    终于回到家,她将自己重重扔到沙发上。

    望着天花板,姜玉燕脑海中闪过程余舟那双冷漠的眼,唇舌发苦。

    她慢慢坐起身,从沙发底拖出程余舟寄来的纸箱,一件件的翻看着。

    往事桩桩件件,历历在目。

    可这些铭记于心的东西,却在这六年的分离中逐渐褪色,程余舟温柔的模样也开始模糊……

   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,捂着脸,泪水和微弱的呜咽声从指缝中流了出来。

    一夜难眠。

    第二天,姜玉燕又藏起了所有的脆弱,崩溃,继续工作,生活。

    可从那晚聚餐过后,姜玉燕总觉得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。

    每当她去问,他们就会一哄而散。

    直到这天,她站在女厕隔间里,将外面的闲言碎语听了个正着。

    “我找人打听过了,据说姜玉燕从大学时就缠着程主任,程主任一直拒绝都没用,到现在还没放弃。”

    “可程主任现在都快结婚了,她这不是小三行为吗?”

    ……

    听着这些,姜玉燕脑子轰然炸响。

    不知过了多久,外头的议论声终于停歇了下来。

    姜玉燕这才从隔间走出,看着空荡的洗手间,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。

    浑噩的回到办公室。

    姜玉燕刚进去,就被叫住:“姜主任,这个病人的手术方案过了,手术时间也安排好了。”

    “不过你可能需要去找下程主任,你们合作操刀,成功率会高很多。”

    时隔几分钟,再度听到程余舟的名字,姜玉燕心里五味杂陈。

   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术方案。

    这是一个肿瘤患者,因为瘤体巨大,常规的手术方式成功率很小,而程余舟在国外时曾亲自操刀过好几例这类患者。

    姜玉燕只犹豫了一瞬,就转身走向程余舟的办公室。

    人命关天。

    不能因为他们私下里的事情,影响甚至错过病人生的希望。

    姜玉燕一路来到办公室门口,正想敲门时,就听到里面有交谈声。

    “我这刚来你们医院,就听到小护士在议论你和姜玉燕,说她说得可难听了。”

    这声音很熟悉,好像是程余舟的大学室友林升杨。

    姜玉燕想着,就听见程余舟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  紧接着,林升杨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啊?”

    为什么?

    姜玉燕想到自己之前找程余舟想解释六年前的误会时,他那不以为意的态度。

    她深吸了口气,压下苦涩,也想清楚了些事。

    不管之后如何,还是再找个机会把一切说明白。

    有了决定,姜玉燕觉得心里积压的情绪都消解了不少。

    她抬手准备敲门。

    却听见林升杨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再说,当年的真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?”

    姜玉燕的心里像被投了一颗巨石,砸得她胸口生疼。

    她原以为自己和程余舟之间是因为误会才闹僵到这种地步,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。

    姜玉燕看着眼前紧闭的门,抬起发麻的手,一把推开了门——

    第5章

    办公室里两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。

    姜玉燕极力稳住情绪,和程余舟对视着。

    林升杨察觉到气氛诡异,干笑两声,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。

    “砰。”

    门一关,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。

    姜玉燕捏着文件的手指都泛白:“当年的事,你早就知道了?”

    程余舟却淡淡岔开话题:“找我什么事?”

    又是这样,对那些过闭口不言。

    以前,姜玉燕开解自己都是误会,程余舟什么都不知道,恨自己不愿提很正常。

    可现在他明明什么都知道……

    姜玉燕胸口急促起伏。

    直到手里文件夹尖锐的角戳破皮肤,她吃痛回神。

    过去无法更改。

    因果循环,这是自己该受着的。

    以后……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。

    姜玉燕垂眸藏起那些苦楚与茫然,将手术方案摆到他面前。

    再开口时,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:“我有个手术需要你帮忙。”

    程余舟翻开,长指在一处轻轻点了点:“腹腔镜手术,你自己也能做。”

    姜玉燕语气诚恳:“患者年事已高,还有其他基础疾病,加上你,成功率会更高。”

    闻言,程余舟久久没说话。

    沉默中,姜玉燕惴惴难安。

    直到他点头:“病例留下,手术时间让助手通知我。”

    姜玉燕这才松了口气:“谢谢!”

    转眼到了手术的日子。

    程余舟主刀,姜玉燕作为一助进行配合。

    手术台上二人配合极其默契。

    一直到术后清查,姜玉燕抬眸看着身旁举着双手的程余舟,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。

    那时的实操课上,两人是固定搭档,每每有比赛,一定是第一。

    而每次完成时,程余舟脸上都会如冰雪消融一般,朝她露出笑容来。

    但这次,别说笑了,除了必要的交流,程余舟甚至没多看她一眼。

    “清查无误,可以出去了。”

    随着护士长的声音响起,程余舟率先转身走出去。

    姜玉燕跟在他身后,视线黏在男人穿着手术衣的蓝色背影上很久,才出声。

    “谢谢。”

    程余舟头也没回:“不必,也不是为了你。”

    姜玉燕脚步一滞,手术成功的喜悦霎时退的一干二净。

    她其实很想问程余舟:“有必要这样吗?”

    但终究还是沉默。

    直到张笑笑从身后拍了拍她:“主任找你了吗?听说临南发生了重大洪涝灾害,医院需要组织一支医疗救援队,你去吗?”

    姜玉燕脑中闪过程余舟冷漠的眼睛,点头:“去。”

    也许看不到程余舟,她才能静下心来,做出个决定。

    医疗队明天才出发。

    出发之前,姜玉燕回家看了眼父亲。

    得知她要去参加救援队的事,姜父特地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。

    饭桌上,姜父看着明显不开心的姜玉燕,犹豫开口:“玉燕,我听人说姓程的那小子回来了,还在你们医院?”

    “你们两个……”

    姜玉燕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,好一会儿才掩饰地挤出个笑容:“都过去了,现在就是同事。”

    她咽了咽发苦的喉咙,岔开话题:“明天我就走了,您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    姜父见她不愿谈,也顺着她的话应了声说起别的。

    这天,姜玉燕在父亲家里待了很久才走。

    ……

    时间一晃而过,出发这天是个阴天。

    姜玉燕带着行李来到集合地,就见救援队的大巴早已经等在医院前坪。

    她快步走上去,寻找着空位。

    一抬头,身体瞬间僵住。

    那个坐在后排靠窗的男人,正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程余舟!

    第6章

    姜玉燕来得晚,除了程余舟身旁,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。

    她站在过道上犹豫,直到司机催促:“快坐下系好安全带,要发车了!”

    姜玉燕只能选择在他身旁坐下。

    程余舟靠着窗户闭眼假寐,对她的到来仿若未觉。

    大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。

    姜玉燕整个人紧绷着,手臂也保持着放在身前,尽量避免碰到程余舟。

    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。

    他睡颜柔和,不似醒来时那么冷峻。

    姜玉燕怔怔望着,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他们唯一一次旅行时。

    那时候,程余舟整趟旅程都紧紧牵着她的手,没放开过。

    大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,给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。

    他们去了邻市的海边,有一群海鸥见证过他们相拥。

    他们穿过街头巷尾,像是蜜月夫妻一样牵手,拥吻……

    “姜玉燕。”

    程余舟冷凝的声音乍响。

    姜玉燕猛地回神,就对上他墨色的黑瞳,里面一片冰冷。

    “下车。”

    犹如一场大梦初醒。

    姜玉燕忍着心头胀痛,仓皇垂眸,起身恍恍惚惚地下了车。

    连日暴雨,洪水引起了大塌方,入村的路被阻断,车过不去。

    姜玉燕穿着透明雨衣,跟在来接应的搜救队朝着村里走。

    雨到现在也没停,满地泥泞。

    她抱着物资走得艰难,突然脚底一滑——

    她条件反射般想去抓前方的人。

    下一秒,程余舟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,侧身避开!

    姜玉燕抓了个空,眼看着要摔倒时,被人一把扶住。

    带路的搜救队长沈言澈关切问:“姜医生,你没事吧。”

    “没事,谢谢。”

    姜玉燕摇了摇头,视线不由得飘到程余舟身上。

    他竟也看着自己。

    四目相对,想到他刚刚的躲闪,姜玉燕眼眶又酸又胀,直接低下了头。

    耳边,却响起程余舟的漠然声线:“别拖累大家,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

    他没指名道姓,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姜玉燕。

    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姜玉燕身上。

    她抱着物资包的手攥紧,指骨都泛起青白。

    但最后,只是迈开步子越过程余舟,闷头往前走。

    雨越下越大,路也越来越难走。

    四十分钟后,医疗队终于到达灾民临时安置点。

    没时间休息,程余舟作为医疗队长开始安排工作。

    这时,一个抢险队员急匆匆跑来:“村里有一户人家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,难以转移,现在有人突发高热,已经吃了退烧药,但没好转,需要紧急救助。”

    “你们看哪两位医生跟我走一趟?”

    “我跟你去。”

    姜玉燕没有一点犹豫,拎起药箱就要走。

    却被同事拉住:“雨太大了,又都是悬崖小路,现在去太危险了。”

    一时间,医生们的意见分为两派。

    以姜玉燕为首的,认为救治时机不能耽误,应该立刻出发。

    另一派认为水流湍急,意外随时可能发生,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,可以等雨小一些再去。

   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。

    “程主任认为呢?”

    见程余舟一直没表态,姜玉燕直接发问。

    他看了她一眼,做下决定:“优先保证医生安全。”

    “那病人怎么办?”

    姜玉燕不敢相信这是程余舟做的决定。

    程余舟没回答,一阵风似的往外走。

    天色阴沉,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
    姜玉燕在雨中拉住了程余舟的衣角:“程余舟,你忘记当初宣誓时的话了吗?”

    “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!你现在在干什么?”

    程余舟只扫了眼她的手:“放开。”

    姜玉燕死死的攥着,神情执拗。

    程余舟抬手就要将她手掰开。

    拉扯间,一个银亮的东西从他的衣领间滑了出来!

    看清的那一刻,姜玉燕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    银链上的戒指……不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枚吗?

    “你……”

    姜玉燕浑身气焰霎时熄灭,张了张嘴想问程余舟为什么还留着。

    谁知下一秒,程余舟竟直接将戒指扯了下来,扔进了洪水里!

    第7章

    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抛物线。

    姜玉燕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抓。

    程余舟死死拉住她:“你疯了,这洪水足足有三米深,你想去送死吗?”

    姜玉燕只能看着小小的银点瞬间被浑浊的洪水吞噬。

    她回头看着程余舟,忽然就觉得,这雨淋在身上真是刺骨的寒冷。

    “为什么要留着?为什么……要丢掉?”姜玉燕嗓子里泛着血腥气。

    程余舟沉默了瞬,第一次给了回答。

    “留着,是因为忘了。”

    “丢掉是因为……没意义。”

    扔下这两句话,他便松手离开。

    姜玉燕一个人站在雨中很久,程余舟的两句回答如魔咒一般不断在耳边重复,来来回回。

    眼泪也涌了出来。

    直到阴沉沉的天空被闪电撕出一条裂缝。

    “轰隆隆!”雷声响起。

    姜玉燕浑身一颤,也想起了之前和程余舟争执的原因!

    她瞬间起身,想找搜救队员给自己带路。

    目之所及,她只认识沈言澈。

    后者听她说完,神情严肃:“姜医生,这一趟风险很大,你确定要去?”

    姜玉燕目光坚定,点了点头。

    沈言澈没有再多说。

    ……

    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皮划艇上,身侧的洪水卷起底层的泥沙,一片浑黄。

    救援点和居民楼的距离其实不远,但水流太急,硬是用了半个小时才抵达。

    一楼已经完全被淹没,灾民都被安置在二楼。

    姜玉燕在沈言澈的帮助下,从窗户爬进去,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给病人诊治。

    是程余舟。

    原来他是打算自己一个人来……

    姜玉燕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
    程余舟察觉到什么,朝二人看过来,但只一瞬,又转了回去。

    经过他的处置,病人的烧已经退了,短时间内不会再反复。

    姜玉燕默默上前帮忙。

    可她刚一蹲下伸手,程余舟就立马撤手退开,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。

    姜玉燕拿着针管的手僵滞了很久,才继续。

    窗外洪水肆虐滔天,屋子里却诡异的很安静。

    姜玉燕给最后一个人分完预防药,转头,就看到程余舟独自站在阳台边。

    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,

    她犹豫了瞬,还是走了过去:“明明决定来救人,为什么不说清楚?”

    程余舟语气疏离:“没必要。”

    忘了。

    没意义。

    没必要。

    姜玉燕想着他给出的每句回答,强压情绪下声音都泛哑:“可你这样,大家都会误会……”

    “误会?”程余舟突然打断,墨色眸子里满是冷嘲:“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两个字?”

    姜玉燕心猛地一颤。

    她知道他在说他们当年的事。

    可他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?

    姜玉燕开口想说什么,却先听到震耳欲聋的浪潮冲击声响起。

    与此同时,土黄的洪水冲垮了临时搭建的防洪堤坝,直直朝二楼冲过来。

    一瞬间,害怕,惊喊声充斥着小屋。

    程余舟迅速反应,冲过去紧紧护住病人和小孩儿。

    洪水拍打下,他半边身子都撞上了水泥墙,疼到麻木。

    吃痛间,只听到沈言澈的急声:“姜医生呢!你们谁看到姜医生了?!”

    程余舟瞳孔微颤,回头看时,阳台边姜玉燕的身影,竟消失不见!

    第8章

    姜玉燕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,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。

    只记得漂浮在洪水中的无力感。

    醒来的时候,人已经在救灾棚里。

    棚外人声嘈杂,姜玉燕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,环顾一圈,棚内除了她没有别人。

    吊瓶里冰凉的液体,顺着针管流进身体。

    这时,门帘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。

    姜玉燕抬眼就看到了程余舟。

    他一身白大褂,金丝眼镜后的面容带着些疲惫。

    见姜玉燕醒来,程余舟没有任何反应,例行公事般询问她的状态。

    姜玉燕一一回答着。

    气氛却越来越沉重,静谧。

    “程主任,您未婚妻来了!”

    听着棚外的喊话,程余舟毫不犹豫转身朝外走。

    姜玉燕那一声“程余舟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。

    棚外的对话仍在继续。

    “程主任的未婚妻真给力,雪中送炭,这么快就亲自带着物资飞了过来。”

    “肯定是心疼程主任呗,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。”

    “苏小姐真是个大好人,她听说邻村也缺物资就要开着车过去,程主任担心,也要陪着一起。”7

    ……

    听着这些,姜玉燕不受控制的脑补出程余舟和苏晓雪的甜蜜。

    也想起了之前在京阳市时,那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。

    她盯着手上青色的血管,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——

    拔掉手上的针头,出了救灾棚。

    就见程余舟和苏晓雪并肩站在物资堆旁边。

    女人贴心的替程余舟整理着衣领,声音轻柔:“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?”

    “姜小姐还躺在病床上呢,你就这么走了放心吗?”

    听到自己的名字,姜玉燕脚步黏在原地,无法上前。

    她想到那个被程余舟戴在身上,在被自己发现后,又被他丢掉的戒指。

    姜玉燕忽然很想知道,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,程余舟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。

    下一秒,她终于听到程余舟的回答:“她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
    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,姜玉燕脸色一瞬苍白。

    原来……没什么不同。

    那个戒指……估计真的就像程余舟说的那样——忘了。

    只有她还天真以为,程余舟对自己会不会还留有感情……

    姜玉燕再也没办法听下去,转身踉跄跑回了救援棚。

    刚掀开门帘,就看到里面站着医疗队的同事。

    见到姜玉燕,他连忙开口:“姜主任,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!”

    “刚刚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派来的医疗队明天就到临南了,咱们外科需要您回去坐镇。”

    姜玉燕愣了下,脱口问出:“程余舟呢……”

    察觉到同事诧异的目光,她补救道:“他也是外科医生,他不回吗?”

    同事笑着摇头:“程主任要留下来陪他未婚妻,今晚就去邻村。”

    姜玉燕这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,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僵硬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  同事离开后,姜玉燕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。

    最后,在程余舟和苏晓雪出发去邻村前,先一步离开了临南。

    ……

    回到京阳,她忙到不可开交。

    这天,她正在值夜班,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。

    “姜主任,麻烦您过来一下,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。”

    姜玉燕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,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。

   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,姜玉燕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   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,竟是她的父亲。

    第9章

    这是她从医以来,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。

    姜玉燕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,组织人员进行急救。

    三个小时后,姜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。

    病房里。

    姜玉燕坐在病床前,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,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。

    “姜主任,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,周围又都是血管,手术难度很大。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,操刀医生就是程主任。”

   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,突然,姜玉燕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。

    她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:“玉燕,别哭……”

    姜玉燕眼眶一下就红了:“爸,都怪我,居然没注意到你……”

    姜父轻轻摇了摇头:“你忙,不怪你。”

    姜玉燕忍着眼眶里的泪,紧握着父亲的手:“我一定会治好您的!”

    一定能!

    姜玉燕想着,等父亲重新入睡,就立刻开始联系程余舟。

   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。

    短短一周内,姜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。

    姜玉燕熬得双眼通红。

    这天,姜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,她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。

    姜玉燕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程余舟的办公室。

    “程余舟!”1

    程余舟背包还没放下,一回头就看到姜玉燕熬得通红的双眼。

    姜玉燕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:“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,拜托你,救救我爸。”

    她姿态放得极低,满眼希冀地看着程余舟。

    可程余舟只是扫了眼,就沉声拒绝:“这手术,我不做。”

    这一刻,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。

    姜玉燕呆呆的看着程余舟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 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,她像被刺到了般,无比清醒:“为什么?”

    她不明白,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,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。

    姜玉燕想到了什么,连忙开口:“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,可那是我爸!那是一条人命!程余舟,你救救他好不好?”

    “只要你救我爸,我……我可以辞职,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,我求求你……”

    “我说了,我不接。”程余舟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,“你听不懂吗?”

   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姜玉燕浑身一抖。

    她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,声音沙哑:“因为是我爸,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?”

    程余舟没有回答。

    也没否认……

    姜玉燕双手颓然下垂,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。

    “为什么啊?凭什么啊?”

    “程余舟,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?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?”

    “你到底还想我怎样?”

    她一句接一句的问着,没有嘶喊,声音那么低哑,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。

    程余舟眼底闪过抹什么,刚要开口。

    就听姜玉燕说:“程余舟,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,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?”

    只做个普通同学,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。

    她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,被拒绝救治!

    姜玉燕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程余舟的眼,他烦躁的摘下眼镜,按了按鼻梁。

    “姜玉燕,你……”

    话还没说完,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。

    “姜主任,您快来!您父亲不行了!”

    姜玉燕脸色霎时惨白,她转身就朝病房跑。

    爸,您千万不能有事!

   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!您不能扔下我!

    老天,我求求你了,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!

    姜玉燕内心祈求着。

   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。

    姜玉燕到时,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,上衣扣子被解开,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,旁边的机器上,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。

    这一秒,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
    恍惚中,她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,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:“抢救无效,患者死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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